我家過年“老三樣”

金老師

“過年：中國人的集體記憶”主題征文

我家過年“老三樣”

金國春

    1月14日《揚子晚報》“身邊事”消息：不少網(wǎng)友發(fā)現(xiàn)，1971年和2021年日歷的日期和星期完全相同，全年總長均為365天，1月1日開始于星期五，12月31日也都結(jié)束于星期五，沒有絲毫改變。由此我不禁發(fā)出感慨：時間沒變，可我們的年齡卻變了，從懵懂無知的頑童變成了沉穩(wěn)知天命的中年；我們的生活水平和條件也變了,跟50年前相比有著天壤之別。

    就拿置辦年貨來說吧。春節(jié)是中國人的傳統(tǒng)節(jié)日，人人都很重視。在物質(zhì)匱乏的二十世紀七十年代，人們平時對吃穿住行都不是很講究，一年忙到頭，就盼著過年能改善一下現(xiàn)狀：吃頓豐盛的美食，穿著打扮要新一點，就連老弱病殘者也要收拾一下，顯出過年的精神氣，普天同慶，共度新春；50年后的現(xiàn)在，人們對物質(zhì)的向往已經(jīng)不是那么強烈了，因為平時吃的好穿的也好，基本上需要什么都能買到，大家不是盼過年，而是用一種好心情去迎接新年，體現(xiàn)的是一種質(zhì)的飛躍和精神上的整體提升。

    我對于50年前置辦年貨的記憶更多停留在“吃”的層面，各家都用平時省吃儉用下來的錢,置辦一些雞鴨魚肉自然不必多說；而我,對什錦菜、咸花生、臘豆子這“老三樣”年貨卻是情有獨鐘,印象深刻。

    什錦菜，我們家叫做“十樣菜”“十香菜”，是過年的一道“大菜”，由大約十種蔬菜和豆制品雜炒而成，可謂滿盤皆“素”。不過，貧寒歲月里，就這什錦菜，我們平時也是絕對吃不上嘴的。之所以要將什錦菜作為年貨的首選，是因為制作什錦菜的配料價格相對低廉，做成菜后存放時間較長，既可以作為招待賓客的佳肴，也可以作為平時下飯的小菜。剛進入臘月，祖母就忙著準備什錦菜的主料了，從菜場買回十多斤紅、黃胡蘿卜，洗凈晾干后用蘿卜擦將蘿卜擦成細絲，放在大竹匾里晾曬，曬干后用袋子裝起來。快要過年的時候，取出蘿卜絲，再準備黃豆、百葉、咸菜干、豆腐干、姜蔥蒜、油鹽醬醋等配料。黃豆要炒到金黃，百葉要切成絲，咸菜干、豆腐干切成丁。什錦菜的做法十分講究，其中每一樣配料都得單獨炒，最后才拌到一起，雖然耗油甚多，但祖母也是舍得奢侈這一回的。炒制成功的什錦菜用大盆小盆裝了，擺到條案上，一日三餐隨吃隨取，淋上少許麻油、香醋，愈加清香四溢。一盤什錦菜，油光可見，入口潤滑，脆中帶嫩，咸中有甜，紅黃黑白青五彩繽紛，真可謂色香味俱全了。臘月底正月初，天寒地凍，什錦菜能放十天半月不變味。若左鄰右舍哪家沒做什錦菜的，祖母會大碗盛滿讓我送去。

    咸花生是我家過年的特色菜。祖母會在臘月初選購顆粒飽滿的新鮮花生數(shù)斤，放在水桶里，放滿水浸泡多時，反復搓洗，用清水徹底洗凈上面的泥土，晾干后再一顆顆用手將花生捏開小口，以便在腌制烹煮的時候更加入味。然后，舀取腌制咸菜后特意留下的老鹵適量，加入五香、桂皮、花椒、八角等香料，連同花生倒入大鍋，用大火煮開后轉(zhuǎn)成中火，直至里面的花生仁煮熟。等冷卻后，將煮好的花生連同鹵汁裝在幾個小壇子里，用塑料布將壇口扎實封緊備用。食用時，打開封口，頓時咸花生的香氣撲鼻而來。用勺子舀取裝盤上桌，一家人就可以品嘗到咸鮮清爽、香味特殊、酥嫩可口的咸花生了。現(xiàn)在聽說，咸花生還具有醒脾和胃、潤肺化痰、滋養(yǎng)調(diào)氣、清咽止咳的妙用哩。

    臘豆子是我們家過年祖?zhèn)鞯募央取Ｖ髁鲜穷w粒飽滿的大豆（黃豆、綠豆皆可）、新鮮豬肉皮，配料有紅胡蘿卜、豆腐干、精瘦肉、辣椒醬等。先要將大豆中的空皮殘粒雜物挑出剔除，將大豆洗凈，在鍋里翻炒至金黃，加水下鍋，水要蓋過大豆一寸，先用大火煮熟后，再用小火煮爛；將新鮮肉皮洗凈焯水去除異味后切成小方丁，胡蘿卜、豆腐干、精瘦肉也切成小方丁。將各種配料加入大豆中，放入鹽、辣椒醬等佐料，繼續(xù)燉煮一番后出鍋裝盆冷卻，一盆富含豐富膠原蛋白、營養(yǎng)豐富的臘豆就制作成功了。哪燉飯的菜品數(shù)量湊不上雙了，就從盆子里挖上一塊明晃晃的臘豆盛盤就可以算個菜，既可以用來下酒，也可以用作下飯。據(jù)說，臘豆在古代就是一種藥用食品，在現(xiàn)代生活中更是一種難得的營養(yǎng)、健康食品。

    一晃，半個世紀過去了，雖然“老三樣”有時還會出現(xiàn)在我家的飯桌上，但決不僅在過年的時候。五十年間，人們置辦年貨的需求，從溫飽到健康，從物質(zhì)到精神；人們的生活變了、需求變了、觀念也變了。過去物質(zhì)匱乏，必須提前置辦年貨，否則到了年底，可能就買不到了，集市上要么就是非常貴的，要么就是挑剩下沒人要的；而現(xiàn)在完全不用擔心，無論是哪天，超市里要什么有什么。所以，現(xiàn)在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了現(xiàn)吃現(xiàn)買現(xiàn)做。五十年生活變遷，記憶中的年貨，已經(jīng)逐漸演變。不管怎么說，比起物質(zhì)匱乏的年代，現(xiàn)在的年貨選擇是超級豐富，過年的方式也更多樣、更新鮮了。

    最后，我想說：過年，重要的不是年貨，重要的是一家子能夠平平安安、健健康康、團團圓圓地生活，這才是中國年最重要的意義。

2021年1月15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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