拜年
拜 年一夢河下
年逾半百的我記得孩提時代最盼望的就是過年了,因為過年有肉吃,有糖吃,還能走親戚,有更多好吃的。
記得1976年時我已經上四年級了,轉眼來到臘月底,雖然是寒冬臘月寒風刺骨,但是單衣薄裳的我卻分外開心,因為要過年了,那是一年最快樂的光景!
1966年上半年我出生于淮安縣黃碼鄉順河大隊王莊生產隊一個貧苦家庭,父親王萬興,母親王李氏。我是七口之家的老巴子,上邊有兩個哥哥、兩個姐姐。
母親娘家在夾河,一家人開心地過了大年初一。年初二陽光明媚,學校后邊在偌大的江海塘也結了一層厚的冰。處理完家里事,母親就帶上我這老巴子,給大舅拜年去。
這年天格外冷,我們母子倆走在路上,剛化凍的路已經有點滑。
“三兒,別貪玩了,遲了路難走呢!”
“哦,媽!”
從小隊房直向北,凜冽的西北直往懷里鉆。東邊江海塘上厚厚的冰面散射著耀眼的寒光,更添幾分瑟瑟寒意。
我們跨過村后最后一條排水溝,就來到了后劉生產隊地界。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麥田,遠遠的嫩綠綻放著生命的色彩。
沿著狹窄的直道走進劉莊,從丁先生屋后右拐直向東,十幾分鐘面前一道南北大水溝。向南通向國慶生產隊,向北通向王李大隊最前邊的東西走向排水渠。
放眼向東望去,以運河為依托的村莊隱約可見。青青麥田的四周樹干上光禿禿的,呈現出冬季一片肅殺的氣氛。
沿著水溝直向北,路的盡頭有一戶人家,那是我姨娘家。
小狗叫了起來,大哥宛成出來迎接:“姨娘來了。”
“大哥,新年好!"
“新年好,外邊冷,屋里坐!”
繞過兩間茅草鍋屋,眼前是三間草房: “姨娘新年好!“
姨娘癟著嘴笑著,從屋里抓來爆米花給我說:“我三侄長高了。”
環顧四周,我發現他家三間屋是用木板隔開的,比我家草芭子隔的強多了,所以在我幼小的心里覺得姨娘家比我家富。
“走了。”姨娘扎好頭巾叫了一聲,我們一行四人向王李大隊馬許生產隊奔去。
路更不好走了,一刺一滑的,我們迎著呼呼西北風向北行進。
途中經過王李大隊部,一聲汽笛震耳欲聾,大運河堆近在咫尺。
身上早就來汗了,我揮開棉襖嚇得母親連忙阻止:“不能脫!聽媽話,要不然會著涼的!”
“哦!”我向前沖去,“媽,到大堆了!”
“慢點!”
爬上京杭大運河堤,才發覺自己家門口的河,真是小溝小渠了。
我好奇地環顧這東西走向的大運河,它寬超過百米,河水不緊不慢地向東奔流著。
過年了,拖隊明顯比平時少了許多。
在河邊玩耍等著媽媽一同登上擺渡,搖擼咕咕嘰嘰地響著。
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閃著一道道金光,我歡呼雀躍。船一靠岸,就到舅舅家嘍!
上了北大堤,坡下就是夾河黃莊。黃莊有個黃瞎子算命挺準,河西多少人過河來請他算命。
沿著黃莊中間的路直向東,我走得太急身上汗出了不少。走了大約半小時,過了臭水溝上石橋,登上了里運河大堤上。
里運河比南邊大運河窄得多,來往的船只倒不少,耳邊不時傳來嗚嗚嗚的汽笛聲。
堤上呼嘯的北風吹著落葉翻滾到堤下,向前走不足三百米,大舅家就在坡下。
媽媽和姨娘、大哥一路說著笑著,看著我沖下了南坡,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外。
“大舅,大舅媽新年好!”
從兩間草房內走出個頭不高但很壯實的大舅:“外甥來給大舅拜年了,你媽呢?”
“來了!”
“大妹、二妹你們都來啦,家里坐!”舅媽笑著迎接我們。
“小寶,去,到東邊把你大姐喊來吃飯。”
“哦!”
應聲出來一個年紀和我一般大的表哥,也許是血緣吧,我們眼神很快確認,瞬間熟了起來。
“小姑,小弟跟我一起去了。”
“好,帶好你小弟,別玩水啊!”
“嗯呢。”
爬上大河堆,迎面吹來的風把我的新帽子吹落在地。我和表哥快樂結伴同行,他問我上幾年級了,我問他學校在哪里?兩個人聊得挺投機。
順著里運河大堤直向東,我們兩個奔跑著、快樂地聊天。表哥告訴我河對面就是兩淮路:“小弟你快看,汽車!”
我沿著他手指的方向,果然幾輛車相對疾馳而過。
我們走著渾身都來汗了,河堤邊的人家漸漸清晰起來。
大表姐家真富!她家居然蓋著三間紅磚紅瓦房,我們王莊小隊沒有一家這樣子。向坡下一拐就來到了門前,兩間小廚房都是磚瓦的,真讓我羨慕!
“大姐,大叫我來喊你們到我家吃飯!”
“噢,小寶是嗎?來家坐!”
這姊妹有意思不見面就說上話了,話音剛落只見一個皮膚白凈,一臉慈祥的大表姐笑著來到院內打量著我:“這是小姑家的?”
“叫表姐!”表哥提醒我。
“表姐新年好!”
“好,都好!”大表姐臉上笑開了花,“來家坐,小林子、小二子收拾一下準備去你婆爹家吃飯。”
“哦!”從屋里跑出兩個男孩,大的瘦點,二子胖點,頭發自來曲。
“吃糖,小寶你帶頭,糕、大果子、花生、瓜子都拿吃,我去換下衣服。”大表妹讓我如沐春風。
突然大表姐把頭探出房門:“小寶,晚上叫你姑她們到我家來玩。”
“嗯!”表哥往我兜里塞著糖果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好吃的,兩個小外甥好奇地打量著我。
“小舅,他是誰?”表姐二兒子問我表哥。
“你們兩個記住啦!他也是你們小舅!”
“你小舅說得對,你們有兩個小舅,他是河西二姑奶家的。”掀開門簾表姐穿戴一新,“小林子,我們走。”
表姐麻利地鎖好門,我們一行五人向大舅家走去。一個拖隊正好從東向西,那悠長的汽笛回蕩在半空中。
中午,一大家子歡聚在一起,笑聲不時從兩間草房里傳出。
吃著香噴噴的肉飯,我和表哥他們一會兒就吃好跑出去玩擲四角。兩個外甥和兩個小舅一會兒玩熟了。
冬天的天黑得比較早,媽媽在表姐盛情邀請下,我們和大舅一家向東走去。外甥和我們年齡相仿,很快玩得跟親兄弟似的。我們在前邊奔跑著,率先回到了表姐家,繼續在門口院子里玩耍著。
大人們聊天,我們小孩子在外玩游戲,直到表姐叫吃飯才罷手。
外面徹底黑了下來,一大家又坐在大表家的圓桌前有說有笑的準備吃飯了。
“叮鈴鈴!”門外響起了鈴鐺聲。
“我爸來家了!”小二子下了桌出去迎接。
門外走進一個四十來歲,兩眼放光的男子,他個頭中等,人很敦實。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和一臉的笑容,是沈金龍大哥給我留下最深的印象。
“叫大哥!”我媽提醒我。
“大哥新年好!”
“小姑、大姑新年好!我洗下手,你們先吃。”
大哥在淮陰供電局上班每天早出晚歸,再晚他都騎著自行車從淮陰縣城沿著里運河堆回家。
大哥沈金龍一回家,桌子熱鬧起來,他特別善于調動氣氛,空氣中彌漫著一家人吃年飯的喜悅。
“快,吃湯圓了!大姐家湯圓好吃呢!”表哥透露道。
在外玩耍的兩個外甥一聽說拔腿就走,我們連忙跟著跑回了家。
果然,表姐家的湯圓和我們家手搓的不一樣,在電燈光下閃閃發光。玩瘋了的我此時居然饑腸轆轆,忍不住狼吞虎咽起來,不一會兒一碗湯圓就下去了。
“再吃點?”表姐試探性地問。
“夠了,夠了。”媽媽替我說。
“我還能吃一碗!”我突然大聲對表姐說。
“別吃了!再吃就撐了。”媽媽搗我幾下,可不知好歹的我仍然堅持。
表姐只好又給我盛了一碗,我不加思索接了過來繼續吃著。
吃著吃著還有兩個的時候我覺得不能吃了,可夸過海口的我只好強撐著蘸著糖把它們消滅,全然不顧媽媽臉色一陣紅一陣白。
人都說,嘴大喉嚨小。硬撐著吃下兩碗湯圓的我,此時只覺得肚子特別難受,喉嚨里胃酸不時地冒出。吃撐加上著涼,讓我臉紅脖子粗......
又要春節了,每每想起這段往事,自己覺得特別尷尬,但是溫暖的記憶卻總是出現在我午夜的夢境里。
如今我們幸逢偉大的時代,每一天都過年,再也不會因為貪吃而撐著了。
雖然親人一個個遠去,但是大表姐、大舅、大舅媽的音容笑貌,時常浮現在我眼前,她的笑容那么真,那么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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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行熱淚流成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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